对于在普通学校里教书的老师而言,大部分人是都是有第一个班级,第一个年级,第一波学生。
而特殊教育,尤其是孤独症(自闭症)人的老师,都是从个案开始的,几乎所有孤独症孩子的老师,都有属于自己的“第一个学生”。
在教师节之际,我采访了星星雨在星星雨任教28年、17年、13年、10年和1年的老师,和聊一聊自己“第一个学生”及其家庭,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理解这份工作的特殊与不易。
1
薄宏莉从教28年
作为中国第一名专门服务孤独症人的特教老师,薄宏莉老师刚接触到孤独症孩子时,也和普通学校一样是一波孩子一起来的。
我的第一波学生是六个孩子,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。其中有一个孩子长的非常漂亮,白白净净的,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非常痴迷的一直在做一个弹琴的动作,很陶醉,你去跟他说话、打招呼也完全不理你。
那个时候的家长,面对我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小姑娘流露出的一种渴望,有人愿意来帮助他的孩子,能够从事这份帮助孩子的工作,家长对于老师的信任和需求,我们都能够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当中感受到。
有一个孩子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,他完成了自己的义务教育阶段,不过目前也是在家中生活,参与各种公益组织的活动,最让我欣喜的是,他会自己一个人去到我们曾经一起去过、玩过的地方“故地重游”。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我的思念。
有一次,我正在跟老师们开会,他自己找到我的办公室,推开门说:“薄老师我看你来了!”,然后真的看一眼就回家了。
经过这么多年,我看到了这么多的孩子从星星雨离开回归到普通的生活环境中,我感觉3-6岁的特教支持只是孩子人生的第一步,家庭、学校和社区的支持缺失掉任何一环,我们的孩子都无法做到有质量的生活。
2
张美艳从教17年
我是2004年加入星星雨的,我的第一个学生现在也该21岁了。
当时,他有着4岁孩子该有的身高,身体很是瘦弱。我现在都还记得他所有的跑的时候、笑的时候、不想学习时候的那个感觉。
那个时候他是一个能力相对弱一点的孩子,我教他识别物品和动作模仿,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模仿,我教了他好久。她妈妈看着我们上课,就对我说:“老师,你们做这个(特教)真的是太不容易了,我看你对我孩子的时候,比我我自己对我孩子的时候更有耐心”。
17年前的我,对这份工作真的怀有一份敬畏与尊重。
后来我当了妈妈,我更能体会到作为家长的不易,也理解家长培训的重要性。
我在上课的时候一直都在跟家长说,你们是非常不容易,但孤独症孩子比家长更不容易,他们能够跟着身边的人学习是他付出了巨大努力的结果。
正是因为如此,看着过去的学生和家长们如果现在过的非常好,我就很开心,因为这一切来之不易。
3
李帅从教12年
我的特教生涯是从星星雨青少部开始的,这里的孩子都是13岁以上。
我踏入星星雨大门,见到的第一个孩子让我印象深刻。他当是优点爱吃手,手上全都是口水,见到我以后他用满是口水的手来跟我握手,我当时还没有经历老教师的培训,心里没办法接受,还往后退了一步。但后来慢慢了解之后才会明白,那是他自己的行为模式,也是我们工作的意义。
这些孩子18岁以后都离开了星星雨回归社会,但是社会被没有做好准备为他们提供更适合的居所和服务,他们有的住在家中由年事已高的老人照料,要么被送往离家很远的托养中心,整体的生活状态不容乐观。
我也曾为此迷茫,但是我始终明白,孤独症孩子需要非常多的支援和服务,这是一个小小的公益组织无法做到的,我希望有更多的有志之士,加入到成年孤独症人的养护和就业支持领域,为家长们扫清后顾之忧。
4
赵妍从教10年
我的第一个学生是一位小姑娘,叫妞妞。
我们俩留了一张合影,从我带班之后这张照片就一直挂在我的工位上,会有很多家长过来问我,赵老师这是你的女儿吗?我也说对啊,这就是我的女儿!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女儿了,这张照片就和我的女儿的照片摆在了一起。
妞妞的妈妈非常的焦虑,她的大女儿有一些发育迟缓,二胎是龙凤胎,其中妞妞还被诊断为孤独症。这个家庭对于刚工作的我来说有着无比巨大的冲击力。
而妞妞整体能力也很让人着急,她连对食物和水的需求都没有,吃两口吐一口,对外界,对人没有任何的反应,所以刚接手她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走进她的世界,我用尽一切方法只是希望她能多看我一眼。
最后我发现,吹她的手心她好喜欢啊!慢慢的,妞妞有了跟我们沟通的感觉。
我们的岗位是非常特殊,我们需要让家长接纳自己孩子的特殊与不同,这种转变对于任何人都是很有压力的,可是一旦完成转变,孩子和家长的生活会更加的坦荡。
5
赵富民从教1年
我的第一个学生是一个特别瘦小的三岁小男孩。特别能够勾起人们保护欲的小孩。
他虽然很乖,但是对周围的人也没什么兴趣,就像和外界断绝联系的“外星人”。我教他很简单的内容教了好几天,会质疑自己的教学方法,之后就会和班主任以及督导老师去沟通,他们总是能给我很有效的办法来帮助孩子进步。
现在那个孩子离开星星雨了,我和他妈妈还会时不时的聊上两句,我希望他们越过越好,越过越开心。
特教老师如此的不同,他们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,没有一个人应该被抛弃和放弃。
就像老师们说的:我们是在用生命影响一个生命,用生命影响一个家庭。